红颜祸水 |
责任编辑:冷雪清秋
日期:2006/3/24 17:51:01 浏览:180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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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祸水,这样一个词,对于世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红颜即祸水,祸水亦红颜,这样一个道理,似乎也已在历史中留下亘古的烙印。
可是我所要说的“红颜祸水”却是两个人,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有着丝丝牵连的女子。抑或者可是说是两把兵器,两把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兵器──红颜剑,祸水刀。
祸水神兵,执掌乾坤;红颜不出,谁与争锋!
红颜祸水,天下无敌!
春日晌午的临安城,浓郁的花香伴着一种媚到骨子里的脂粉香如丝如缕般蔓延于整个街道。这里就是临安城中最出名的醉胭巷,之所以出名,顾名思义,自是由于这巷子中占了城中大半粉儿楼,粉黛无数,繁华盛景四季皆然。
在这一片车水马龙,喧闹繁盛中,有一处可当真是门庭若市,比起旁处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脂红楼。
楼阁华美,屋宇豪奢,琉璃瓦,红木窗,这些都是脂红楼的优处,却不是它热闹原因真正之所在。脂红楼最最吸引人的是这里的姑娘不仅样貌极美,而且才学技艺尤佳,比起旁的一帮庸脂俗粉来自是尤为招人喜爱。
这时脂红楼一层的聚客厅中已是座无虚席,每个人的面上都洋溢着一种极为热切的渴盼,不光是占了大半人数的男客,还有那少量的女客亦如此。听说脂红楼新来了位天仙般的姑娘,琴艺极佳,这一众人自是来一睹其芳容的。
老板娘红姑终于面带喜色的踱下楼来,一甩手中的红色绢子,轻摆腰肢,扬声笑道:“拂儿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座下便是一片鸦雀无声,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静待主角登场。
一个窈窕的人影慢慢踏着楼梯向下走来,每一步都很稳重,没有丝毫的卖弄风情,却在不经意间摇曳生姿。朱红色的裙衫随着步调在周身荡漾,恍然若梦。果真是天仙般的人儿!漆黑的长发如瀑般顺着肩背披下,顶上只用红色丝带挽了一个很小的髻,却看起来风情万种;面容明艳若桃瓣,一对水灵的眸子蕴含着无限温情。当真是风姿绰约,顾盼生辉!
看着座下一众人等眼睛都直了的呆样儿,红姑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拂儿姑娘要为大家弹曲儿了,各位慢慢欣赏吧!”
“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啊!”琴音已起,座中突然一声轻叹,只是这一声极轻,其他人又都沉浸于这仙音妙曲之中,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
发出这叹声的是一个着月白色长衫的公子,唇红痴白,面上肌肤白如凝脂,一双修长的凤目更使其显出与其他男子颇不同的清秀。
“姑娘若是换上女装,定与她一般好看。”这公子一惊,回头却瞧见临座的一个面貌清俊的儒冠书生正痴痴的望着自己,面上一时泛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冷道:“扭过去,再看就把你眼睛抠出来!”那书生被吓得一愣,立即红了面,垂下头,瞅着自己的一双脚,再不敢望向别处。
“书呆子!没想到看起来呆里呆气,眼睛倒蛮尖,居然识得我是女子。”公子打扮的女子心头一阵错愕,却不想是自己涂了粉色的修长指甲忘了修剪,轻敲桌面良久,早被那书生瞧见。
女子刚刚回过神来,不想拂儿姑娘的一曲已毕,心下大怪那呆傻书生,不觉又向他瞟了眼,谁知他仍红着脸,低垂着头,眼珠子都没敢乱动一下。女子忽觉好笑,便掩嘴轻笑了下不再理会他。
“大家都看到了,拂儿姑娘可不同其他女子,今日是拂儿姑娘初次登台献艺,谁出价最高,谁今晚就能独自欣赏一宵拂儿姑娘的仙音妙曲!”喜上眉梢的红姑扭着腰在厅中转了一圈,媚声说着,末了,又捏着兰花指搭在拂儿姑娘肩头,“底价就是五千两了,下面,各位开始出价吧!”
“八千两!”“一万两!”“一万五千两!”底价刚出,座下便争先恐后的响起一片竞价之声,多是有钱的公子老爷,价钱一次比一次高,丝毫不敢放松,生怕这美人被别人夺了去。
“三万两!”座中一静,公子老爷们都犹豫了下,三万两,值不值得再出更高价就只听这美艳女子弹一宿琴呢?好一会儿,才又稀稀落落的响了几声,把价抬到了四万两。
红姑满脸堆笑,看着没人再出更高价的意思了,刚想张口,却忽然又听到一个女子气的声音道:“我出五万两!”这价一出口,满座之人皆惊,齐眼望去,正是那个公子打扮的姑娘。
“哎哟,公子!”红姑几乎是小跑上前,双眼都笑得眯成了缝,一条绢子不住的在女子身上扫来扫去,“红姑今儿是遇上贵人了,拂儿姑娘今夜就专为您抚琴了!”
女子有些嫌恶的避开了些,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在红姑手中只冲着正望向这边的拂儿姑娘笑了笑便不说什么了。
只是那临座的书生大为愕然,呆望着这女扮男装的姑娘,犯起窘来。
夜,静悄悄。一弯月朦朦胧胧的挂在杨柳枝头,洒下一地鹅黄的光晕。
刚送走带人来的红姑,拂儿姑娘便掩好门回身在那个仍是一身男装的女子对面坐下。此时那女子正望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她便也这样盯着那女子,动也不动。
二人互视了良久,拂儿姑娘突然柔柔的一笑,道:“我姓薛,薛拂儿,红拂的拂。”
那女子也接着一笑,扬眉道:“我姓宁,宁小姒,褒姒的姒。”
言罢,两人都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
“祸水神兵,执掌乾坤──”薛拂儿止住笑声,幽幽的站了起来,轻声念道,面上却仍满是笑意。
宁小姒亦立起身,接道:“红颜不出,谁与争锋!”眉目中同样也笑意不止。
“却不知,这红颜、祸水,究竟哪个更胜一筹呢……”薛拂儿忽然除去笑颜,面无表情的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宁小姒也立即神色严肃起来,二人竟又开始了沉默中的对视。
桌上的烛火在二人间摇曳不定,映得四周的墙壁影影绰绰。倏然间,屋中一暗,烛火竟不知怎的灭了,薛拂儿的手迅速从腰间抽出,而宁小姒的手却瞬间从袖中甩出。锵然一声响,灰暗的屋内猛然划出两道雪白的亮光,继而交汇在一起,迸出一朵极为刺眼的火花,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终于,烛火又被点亮了,桌两侧的二人又恢复了先前模样,笑望着对方。
“腰剑──”“袖刀──”二人的声音一时响起,很轻,似在自语,却都被对方听到,不觉又一同笑出声来。
“怪不得别人都说红颜剑来无影去无踪,原来藏在腰间。”宁小姒掩着嘴瞥向薛拂儿腰间吃吃笑道。
“你不也一样,藏在袖子中!”薛拂儿上前一把将宁小姒按在座上,娇笑道:“宁公子,您出了五万两买我曲儿一晚,可今儿真对不住了,实没兴致再弹曲儿了,不过,不能让您白花银子,来,我们今晚不醉不归!”说着,便执起酒盅倒起来。
“难得姑娘也肯做我的红颜,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哦,不,舍命陪红颜了!”宁小姒拱起手作了一揖,接过酒便一饮而尽。
酒意微酣,宁小姒双颊泛起桃花,忽的问了句:“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刚来临安,看这儿热闹,就来玩儿呗!”薛拂儿托着腮,眨着一双微含醉意的眼睛,嫣然笑道。
“玩?”宁小姒又掩起嘴,笑着点点头,附和着:“蛮好,蛮好!”
薛拂儿盯着她,突然笑容尽去,低声问:“你来临安是为了‘血梅’?”
宁小姒依旧掩嘴吃笑道:“你不也一样么!”
“血梅”是江湖中五个极恶之人,他们每杀一人便在其身上留下一朵死者鲜血绘成的梅花,故称“血梅”。
薛拂儿垂眼蹙起眉,喃喃自语着:“看来这消息确实了!那么红颜和祸水也可一分高下了……”言到此她不禁望向宁小姒,却发现她也正掩嘴望着自己,两双眸中流光一闪,二人心中都一动,世间仿佛再无他物,一种灵犀相惜之情油然而升。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男人,对他们避而远之?”薛拂儿忽的眼神转柔,轻轻问道。
“讨厌?”宁小姒有些不置可否,终于把手从嘴边拿开轻拂了拂额边的一绺发丝,涩然一笑道:“谁让我生来就是灾祸,不然怎么会拿着祸水刀呢?呵,何必害人害己呀!”既而又抬眼问:“你呢?”
“我结识很多江湖侠士和少年才俊,他们把我当作红颜知己,可还没有一个人能让我为他甘愿付出身心的!”说罢,薛拂儿苦笑一声,幽幽叹了口气。
宁小姒似乎很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轻拍了拍她的肩,在她抬眼二人再次对视的一刹,一种多于友情胜似亲情之情蓦然激荡于两颗心间,是怎样一种缘让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有着丝丝牵连的女子走到一起,是怎样的情谊让两个坚强的女子终于热泪盈眶!
从脂红楼中出来,已是三更天,白日里还好好的天这时居然漂起了小雨。宁小姒步子也走不稳了,摇摇晃晃,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路边。
“小子,你风流完了也该把银子给爷点儿耍耍了吧!”不知何时,前路的黑暗中突然窜出几个人拦住了宁小姒的去路,语气更是凶恶无比。
宁小姒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嘲笑这些人的不自量,刚准备有所动静,谁知忽然从一旁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挡在她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些事物,颤抖着双手递在黑暗中的那些人面前,哀求似的说:“我把银子给你们,各位请千万别再为难她了!”
那些人得了银子,似乎也不想过多纠缠,便“啐”了声骂骂咧咧的走开了。那人总算松了口气,扭过脸来,宁小姒这才看清居然是那呆傻书生。
“阿嚏──”宁小姒心头一热,未及说话,便打了个喷嚏,脑中一阵眩晕,真倒下了,却不偏不倚倒在了那书生怀中。
却说薛拂儿刚送走宁小姒竟发现下起了小雨,便担忧的往窗外瞧了瞧,谁知却瞧出了些异样,不禁冷笑了声:“这雨看来会越下越大的,窗外的朋友不怕淋坏身子吗?”
一语刚毕,便见一道人影斜斜飞入,转眼落在了薛拂儿面前。
这是个穿着玄色衫子的男子,容貌潇洒俊逸,眉目间充盈着遮不住的孤傲,眸子极亮,鼻梁极挺,薛拂儿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人竟会躲在别人屋外。
玄衫男子似是看出她的不解,便揖首道:“在下燕昭,得知红颜剑薛姑娘栖身此处,便来拜会,不想刚刚姑娘正和宁姑娘把酒言欢,在下不敢扫了二位雅兴,便在窗外候着。”
薛拂儿虽然觉得此人面相大是不恶,但对这番话仍是将信将疑,不敢全信。
“燕某来此实是为了告知一些关于‘血梅’的消息!”燕昭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情有些古怪。
薛拂儿双眸一亮,虽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却饶有兴趣的坐下,托起腮,盯起他整个人来。
帘外的雨滴啪嗒啪嗒打在窗檐,一股厚重的雨湿气味袭入屋内,夹杂着丝丝熏香的味道,些许古怪,却愈闻愈舒适,就像屋中的两个人……
宁小姒一觉醒来已是三日后的正午,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除了坐在床边一直盯着她的书生外。
“姑娘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那书生如释重负,拊掌笑道,兴奋得好像自己大病初愈。
宁小姒摸了摸头,脑袋似乎还有些不清醒,“我怎么了?你是?”
“小生齐彦白,三日前在脂红楼和姑娘见过。姑娘那晚受凉得了风寒,昏迷至今才醒。”
宁小姒恍然忆起那晚和薛拂儿对了刀剑,喝了酒水,自己晃晃悠悠从那儿出来,又遇上了劫匪,然后就见到了齐彦白跑出来支走了那些匪人,接着,自己……自己好像就……就倒在了他怀中?!
终于想起来了,宁小姒不禁有些面红,这还是头一次被个男子抱在怀中,这个,也有点太……想到这儿,不禁心乱如麻。
“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齐彦白面皮很薄,稍问一句便脸红起来。
“宁小姒,褒姒的姒。”宁小姒还未回过神,听他问到便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就后悔起来,实不该又添上后一句。
谁知那书生并未在意,反而很高兴她说这么详细,一脸傻兮兮的笑道:“宁姑娘,呃不,小姒姑娘,呃不,那个……”说着说着竟然为了称呼着慌起来。
宁小姒看她那傻样儿,不觉又掩口笑了起来,轻声说了句:“叫我小姒好了。”
齐彦白挠了挠头,痴望着她呵呵道:“你笑得真好看,传说中的倾城一笑么?”
宁小姒胸中一跳,一股莫名的喜悦腾起,一颗心似再也无法平静,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可一时间忽的又黯淡了神色,不敢再胡思乱想。
齐彦白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姑娘有位姓薛的朋友找到你说如果三日后康复就去城西的馥雅阁相见。”
“哦?”宁小姒双眼一亮,忙跃下床,披上外衫,口中自语着:“三日,就今日了,要快点去!”说着便匆忙向外赶,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回眸冲齐彦白一笑,轻启朱唇道了声“谢谢”,飞身离去。
齐彦白依旧痴痴的望着屋门口,一颗心怕是早已随了宁小姒去了。
城西的馥雅阁中,薛拂儿和燕昭与那“血梅”斗的正紧。
一个原本装璜很精致的雅间此时却被搞得凌乱不堪。屋中间的桌子四腿尽折,整个瘫在地面,一旁还东倒西歪着几张椅子。气氛相当紧张,空气中还弥漫着打翻酒菜的怪味道,更添了几分烦闷。
薛拂儿的一柄红颜剑柔中带韧,时而似翩翩绸带,曼妙无双,时而似矫矫游龙,破风呼啸。燕昭的长剑却是由始至终都刚猛带劲,剑锋寒意逼人。“血梅”五人中有一人已负伤瘫坐在墙边,剩下的四人在薛拂儿和燕昭的双剑联手下也已是负隅顽抗。
“哧──”的一声,红颜剑陡然贯穿了又一人的肩胛,瞬间又抽离,一蓬刺眼的红顺势溅出,滴滴落在剑身,渐渐汇成线,转眼又坠向地面,顷刻之间便完全脱离,红颜剑终还是恢复了原有的雪亮与明净。
一朵剑花抖落,燕昭长剑突然递来,两柄剑一并,齐齐削向剩余三朵“血梅”,一招“玉女投梭”便又亮翻一人。
“你们速度忒也快了,只给我留这么点!”一个温软如水的声音蓦然响起,宁小姒扬着嘴角立在门边,手中的祸水刀铮然不宁。
“谁让你这个懒虫睡了这么久!”薛拂儿嘴上不饶人,手中的剑更是丝毫不减凌厉的攻势。
“小子让让,让俺来和这些小花比划比划!”宁小姒一面嬉笑着,一面便轻捋袖口借着燕昭稍和薛拂儿分开之机陡然跃入,一柄精致的袖刀荡开其他兵器终于和红颜剑交汇,刹那间一道亮彻整个天地的白光暴长,忽如一只绝美的银凤游于屋中,不多时满屋雪亮,然而一瞬即逝,红颜剑与祸水刀均已回出处,最后的两朵“血梅”已然跌倒,不省人世。
“这是谁呀?”宁小姒不再看那些倒下之人,却用胳膊肘一戳身旁的薛拂儿,冲一边抱剑的燕昭挑挑眉尖,掩嘴笑道:“你们的双剑合壁实在是心有灵犀呀!”
薛拂儿会心一笑,似乎大为赞同宁小姒的说法,道:“他叫燕昭,就是他找到你的。”接着也吃笑地问:“那书生又是谁?听说你昏迷时他整日守在你身边嘛,这么痴的人实在少见哦!”
宁小姒的笑容突然凝结,眉宇间竟还浮上了一丝淡淡的愁,语气中也有些难掩的苦涩:“那是齐彦白。我……不想害他。”
薛拂儿见她如此,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心中却大为担忧。
一旁的燕昭依旧不语的望着两个传说中异常神秘的女子,想起刚刚那刀剑汇光的一霎,眸中一闪,似有惊异,而更多的却是欣喜,抑或是不安?
薛拂儿与燕昭再见便是五日后了,那日馥雅阁中一别,燕昭就忽的没了踪影,连音讯也全无。
今日终于又见了,还有宁小姒。
三个人在城郊茂林里的一间木屋中静静的候着。这屋子虽简单,却雅得紧。几幅豪气恣意的泼墨山水画悠然分布于四面墙,正堂中一张茶几安然站立,四张精致的竹椅整齐摆放在一旁。右手靠墙边一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一样不少。整间屋子的格局都透出一种安逸宁馨,怡然自乐的山水之情。
燕昭抱着长剑斜倚在门边,薄薄的唇紧闭,一道坚毅的线条显出逸世的孤傲。薛拂儿和宁小姒都是一袭淡紫色的裙衫,在茶几旁相望而坐,微笑着轻声交谈,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淡淡的馨香,仿佛两朵初放的紫罗兰。
薛拂儿和宁小姒是被燕昭请来的,可他并不是主人,而他们三人此刻正等着的才是邀她们前来真正的主人。这个人是谁?来此之前燕昭已经告诉过她们了,所以此时她们的脸上才会满是兴奋之情,因为这个人正是当世武林的总盟主──林业威。
当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踏进木屋的一刹,薛拂儿和宁小姒彻底怔住了──这个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样貌如此慈祥的老人就是名震江湖这么多年的林业威?!
林业威一眼便瞧出了她们的疑惑,当下呵呵道:“老夫在此修身养性久已,早去了当年的锐气,不比你们年轻人了!”
薛拂儿和宁小姒这才回过神,忙上前拜会。
林业威言语风趣,态度也甚是可亲,一时间便与薛、宁二人很投机的聊了起来。
一旁的燕昭神情闪烁,阴晴不定,心中似有何事万般踌躇,终于,他打断了三人的谈话,向着林业威道了声:“师父,徒儿先行告退。”便自行离去了。
林业威并未在意,依旧谈笑风生,只有薛拂儿胸中既是着疑又是担忧,盯着燕昭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于视野中。
三人在茶几旁坐下。一杯香茗下肚,林业威忽的长叹了声,“老夫一生对功名利禄之类俗物无所求,只是痴迷于武学,但现下却有一个莫大的遗憾。”
薛拂儿与宁小姒对望一眼,不由齐声问道:“不知有什么可帮得上前辈的?”
林业威面色缓和,意味深长的笑道:“也只你们二位可帮我完成心愿了!”
薛、宁二人未说话,惊异之情却溢于言表。林业威继续道:“近年常听二位侠名,也通过小徒知道了二位各自的高深技艺,只是心头一直有个疑问,到底二位的神兵哪个会略胜一筹?如果老夫在有生之年可以一睹红颜、祸水刀剑切磋真是不枉此生了!”
薛、宁二人听了这番话不觉一阵心潮澎湃,二人虽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遇到像对方这样与自己如此相似而如此相互了解之人实是不易,早有意切磋一番,只是还未遇上合适的时机地点,又都不好意思向对方开口,现经林业威一提,二人自是爽快答应。
“这样甚是好,多谢二位了。老夫宅后不远有处静谧宽敞之地,正是切磋武艺的好地方,二位休息一日,待我布置妥后明日再行比试如何?”
“全凭前辈安排吧。”薛拂儿灿然笑道,一旁的宁小姒不搭话,只是掩嘴轻笑,但那笑颜自是未有异议。
如夜,月色撩人。窗前的兰花静默的绽放着幽香,熏陶着窗边两个俏立之人。窗台上,两只纤巧的手握在一起,没有用力,柔柔的,却仿佛包含着无限的情义,沉静淡定,就像它们的主人。
许久,门被敲响了。薛拂儿和宁小姒相视一笑,一同松开手。薛拂儿幽幽上前把门打开,抬眼的一瞬竟有些呆了。青衫的燕昭定定立在门前,须发有些散乱,一脸落寞,眼神中竟有些呆滞,晚风中轻轻摇曳的衣衫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你……喝酒了?”薛拂儿皱了皱眉,心中竟有些酸楚。
“我有话对你说。”燕昭说着便大步踏进了屋内。那一步,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也许那是经过无数内心挣扎后才迈出的艰难的一步。
宁小姒暗自笑了笑,识趣的离开并替他二人掩好了门窗。
屋中的烛火燃得正旺,纸窗上的两个人影异常清晰,宁小姒胸中亦觉柔波荡漾,低眉浅笑却蓦地瞧见了一双银色缎面的靴子。“咯噔”,宁小姒心中一跳,陡然抬眼果然看见齐彦白一脸痴意的立在她面前。
宁小姒一狠心,垂首切齿道:“跟你说了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齐彦白盯着她,眸中竟柔情似水,万般疼惜之情展露无遗,猛然,流光一闪,他一把扯过宁小姒紧紧搂在怀中,激动的呓语着:“不,我就要跟着你,我不会放开你的,不管你是多大的灾祸,我也心甘情愿!你不用故意赶我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宁小姒一阵眩晕,心底却是一片热潮,“这个呆傻的臭书生,竟敢如此大胆!”她鼻尖酸酸的哼道,却终还是伸手环住了他,落下泪来。
清晨,城郊林中,莺啼婉转,春虫和鸣,林子间的生灵终于从长夜的梦中苏醒。一阵暖暖的风拂过,树上的枝叶婆娑摇摆,将柔和的阳光在地上幻化成一个个跳动的音符,绵延在整片林子中。
林业威的木屋后,一条小路隐隐掩于两旁的青草中,伴着一路的树木弯弯曲曲的延伸着。直到一处,豁然开朗,仿佛别有洞天,这林子中竟有这样一处幽静的地域。高挑峻拔的林木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天然的空场,站在这里向每处看都是一望无际的深林。场地里的土地平整肥沃,却没有半株草,甚至找不出一颗细小的石块儿。这样一个地方,正适合来切磋比试。
薛拂儿和宁小姒已经站在场中,面对着面,红颜剑和祸水刀均已在手上握牢。对于甚为了解自己的人,藏起来的武器已经毫无意义。
今日的场地上空起了一层薄薄的雾,还略带着嫩叶的清新气息。薛拂儿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来吧。”宁小姒不语,轻轻扬起嘴角。
祸水神兵,执掌乾坤;红颜不出,谁与争锋!今日红颜祸水的正式对决,却不知到底哪个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风乍起,惊起空地旁树木枝叶的一阵狂舞。衣袂翩然,两人的裙衫如花般绽开,红颜婀娜,祸水娇媚,剑如和风,刀若柔水。如此温婉的刀光剑影下,轻舞着两个女子曼妙的身姿,连一旁观战的林业威都不觉由衷赞叹。
突然红颜剑的剑势猛的加强,朝着宁小姒的胸前直刺去。宁小姒一惊,眼看剑尖离胸口仅差毫厘,蓦的后仰拧过身子,剑势却仍未减,贴着她的面削过,一股寒意瞬间直抵整个面颊。剑身终于滑过,宁小姒暗捏一把冷汗,刚直起身,却又见薛拂儿的左掌已来。一掌扫过,宁小姒竟好似支持不住了,陡然倒下,薛拂儿口中一噫,居然也随之晕倒在地。
一阵长笑蓦然响起,震撼了整个林子,惊的一群燕雀飞离。林业威捋着花白的胡须腆身踱出,一双锐利的眸中闪烁的尽是兴奋。
“我再怎么说也是武林盟主,你们只是两个小辈女子,我这穷尽半生才得来的名誉地位岂可被你二人轻易夺去!”林业威鼻中重重的哼了声,恨恨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二人冷道。
语声刚落,空地上突然一阵悉索。林业威一看下不禁大惊失色,刚刚倒下的薛拂儿和宁小姒竟然慢慢的又站了起来,双双立在他面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你们怎……怎么……”林业威突然面色铁青,话语也有些结巴。
宁小姒掩嘴一笑,又朝薛拂儿望去。薛拂儿面上未作任何颜色,淡淡的道:“这林中的毒气毒不倒我们自是因为我们吃了解药,只是,没想到你竟会是这样的人!”
林业威面色越来越难看,倏然间满目狰狞,阴沉一笑,蓦地拔出佩剑,狠狠的向二人削去。“没毒倒你们又怎样,你们一样是要死的!”
薛、宁二人心头一凛,这些年来林业威已经成了武林中的神话,那一剑的威力实在是可想而知。
那一剑,犹如天外飞仙,丝毫看不出持剑人已年过半百。风生水起,剑破风而来,竟然一路铮铮作响,仿佛腾飞的猛龙,刺的一声便削裂了宁小姒臂上的一段衣衫。
“好霸气的剑势!”宁小姒一阵惊叹,竟有些呆住了,忘了躲闪,幸而薛拂儿将她一把扯过,才避开了林业威那惊羡天人的第一剑。
“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了!”薛拂儿默叹道,向宁小姒递了个眼色,随即剑身上挺,与宁小姒挥来的刀并作一处。只听一声长吟,一道华光见长,游曳于天地,光芒愈来愈强,刀剑似乎已化作两团银白的焰火,齐齐冲向林业威,一时间,金器的冲撞之声强如海啸,振聋发聩。
林业威渐有不支,薛、宁二人额上也已有了细细的汗珠。倏然间,白光充斥了近处的一片林木,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红颜祸水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击,同时刺入了林业威的胸膛。周围刹那恢复常态。
风依旧轻轻而过,穿过深林,呜呜低鸣,仿佛一首寂寥的挽歌,奏响在躺下的林业威身边,经久不绝……
“当时你那剑可吓死我了,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没命,彻底穿帮了。你也真是,昨晚不事先告诉我!”
林中的小路上,宁小姒撇着嘴不平的说。
“不是没来得及嘛!再说,早早告诉你不就引不出那个老狐狸了吗?”薛拂儿拍着她的肩,竟在她身边蹦跳着前行。
“不过我们那招真的是天衣无缝,只是你那手从我脸上扫过时太快了,解药也落得忒急了些,我倒也有一小半是因为它,实在是哽得慌。”宁小姒又掩起嘴,笑了起来。
“别说,你反应真是够快,咱们太心有灵犀了,居然一吃药就装晕,哈哈!”薛拂儿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燕昭呗!他昨晚来告诉我的。”薛拂儿说到这儿不禁幽幽叹了口气,“他其实早就知道,但最初他一直是很敬佩他师父的,以为林业威这么做只是迫不得已,才帮他故意用‘血梅’引咱们来此。只是,后来他也实在看不下去了,犹豫了那么久才下定决心来告诉我。哎,毕竟是养育他这么多的师父,他不忍亲眼看到师父离去所以在木屋等着我。”
宁小姒神色也不由黯然了一下,但即又笑道:“他告诉你真相有多半也是因为你吧!”
薛拂儿竟也似宁小姒般掩起嘴笑出了声,用指尖轻点她,嗔道:“那你的齐彦白呢?”
宁小姒一咬袖角,微微跺了跺脚,故作无奈道:“这个呆子,赶都赶不走!”言罢竟又“嘿”的笑出了声,面上全是幸福的喜悦。
暖暖的日光绕过枝叶洒下满地亮斑,两个清灵的女子勾着手指徜徉于林间,脚踏着一个个斑点,落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谁又能看出这样两个娇憨可人的女子身后竟有着一句可令世人为之动容的言语──红颜祸水,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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