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药 |
责任编辑:也仪
日期:2005/12/5 19:34:54 浏览:2874次
文字大小[大 中 小] |
秋天的下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未出来,只剩一片乌蓝的天。听到江赫吴面朝内壁又咳嗽起来,嘟嘟猴起身道:“大哥,我这就去了。”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洋钱,抖抖地装入衣袋。
“咳咳……没用的兄弟,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我是不成的了……”江赫吴眼中毫无神采。
嘟嘟猴对兄长极是敬爱。江赫吴比他年长甚多,多年来供给家中衣食,从无饥寒之虞。可以说嘟嘟猴是被江赫吴拉扯大的,而今兄长忽罹重疾,一病不起,他自然极为焦急。“别这样说!多少年流传下来的奇方,怎么会没效……我一定把你治好!”
江赫吴摇摇头:“那种荒诞不经的东西,我不会相信。就算你拿了回来,我也决计不吃。”
“大哥!”嘟嘟猴急道,“你就当病急乱投医吧!”他也不再说话,转身出门去了。
伏在门口的阿郎听到声响抬起眼皮,见是主人,忙起身待命。它是兄弟俩在西北郊捡来的狼犬崽子,如亲人一般看待,如今它身长已有四尺多了。嘟嘟猴吩咐道:“三弟,一定要看好门户,别让歹人进门祸害了大哥!”阿郎懂事地点了点头。
街上黑沉沉地一无所有,只有一条黑白的路看得分明。灯光照着嘟嘟猴的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走。天气比屋子里冷得多了,嘟嘟猴倒觉爽快,仿佛得了神通,有给人生命的本领似的,跨步格外高远。他正专心走路,忽然吃了一惊:路上空荡寂静,并无活物,而路旁檐下,明明白白坐着个短粗的人形之物!——莫不是游魂?嘟嘟猴心里打鼓,但约会之地就在前面不远,想到为大哥治病,他只得鼓起胆子向前走。到那物之前,嘟嘟猴加快了脚步,忽地拔足狂奔,一直冲过了丁字街口!
“小子,你来了?”
闻得此声,嘟嘟猴才知已到了地方。“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嘟嘟猴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刺得嘟嘟猴缩小了一半。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色在黑夜中甚是诡异,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嘟嘟猴忙摸出洋钱,抖抖地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一把将钱夺过,将馒头塞到嘟嘟猴手里,说道:“回去之后就凉水吃了,包好!”
嘟嘟猴连连哈腰:“多谢,多谢飞哥!”
阿飞道:“不用客气,我做刀手杀伤太重,也想干点儿好事积阴德……”附耳言道:“‘这个’是夜里秘密斩首的。最近革命党闹得凶,我这边儿货源充足,你如果还要,我可以跟萧老大商量一下,给你打八折……”
嘟嘟猴连声道谢,辞了阿飞回家。那馒头在他手中仿佛稀世之珍,被抓得紧紧的。可世事如同指间沙,抓得越紧,越要流失。嘟嘟猴心乱手抖,馒头竟落到地上,骨碌着沿街滚去!他紧紧追赶,却见馒头一路滚到一屋檐之下,恰恰停在方才那短粗之物脚下。那物将馒头捡起,赏玩起来!
嘟嘟猴惊骇已极,但那馒头关乎大哥性命,他不得不走上前去,战战兢兢地问:“您……您是何方高人?”
那物仰脸与嘟嘟猴照面,无精打采地招呼声“猴二叔。”说完又低下头去。
原来是余婶家的小胖,不是什么妖物,嘟嘟猴有一种受骗的欣慰。“小胖,天还没亮,你坐在门口做什么?”
小胖头也不抬:“想媳妇。”他显然没听见嘟嘟猴又说了句什么,单手支着下巴自顾自地说:“我今年六岁了,为什么还没人来我家说媒呢?我看莫小妹就很好,虽然她太爱哭了,但娶她过门也不妨,我们家就是卖手绢的……”
嘟嘟猴虽记挂兄长疾病,此刻也忍俊不禁:“好,你把馒头还我,我给你牵线……”
小胖拿起馒头并未答话,手悬在半空。两人都听得有嘈杂人声迅速接近,一人如怪枭般大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哼,是李家老二,瞎叫唤什么。坏人!”孩子用纯洁的心,准确地判断着人的种类,“我奶奶说了,那家伙打小就是流氓无赖,后来凭‘六鱼拍马’当上了大官,只会欺压百姓!”
嘟嘟猴也早知李二的名头,那人才能品行皆极其低下,一向不得民心,街巷议及无不切齿痛恨。最近又听说他拿朝廷公款巴结南瓜国使臣,还想强迫自己妹子嫁到异邦,举家做外国人,逼得亲妹悬梁自尽。大哥偶尔提起此人,总是拍案怒骂……想到大哥,嘟嘟猴急道:“快把馒头还我!”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奔过街角,显然未料到此处有人,已然不及收步,向二人直冲过来。嘟嘟猴连忙侧身,小胖却被一撞倒地,脸贴着地已大哭起来。嘟嘟猴将他扶起,只见他满嘴是血,牙齿不全,而手中馒头已不知去向!
再看刚才狂奔之人,早已纵出百步开外,脚步有些不稳。他左脚鞋底粘着一红色之物,便似馒头一般!嘟嘟猴忙追上去,此时身后已人声大作,料是李二带人追至。而前面那人急奔中忽然停住。但见街那头转出一派火光,有官兵从正面堵截!
那人呆了一呆,忽然转身奔向嘟嘟猴。嘟嘟猴跑步迎上,在三丈外喊道:“我的馒头!”
那人也不答话,足底一蹬,腾空而起。嘟嘟猴只觉肩膀猛沉,不由跌落尘埃。倒地后他却惊喜交加,原来刚才一蹬之际,那馒头已自鞋底脱落,虽被踩成饼状,却仍红得刺眼,离自己不过五尺。他正要爬起去捡,双臂却被人拿住,有人厉声喝道:“老实点儿!少废话,趴下!”
转眼间,嘟嘟猴已被五花大绑,押到李二面前。李二一身朝服,满脸横肉,小小的眼睛白多黑少,确是奸邪之相。他给了嘟嘟猴一个耳光,仰面喊道:“大胆刺客!你豆光大爷在此!你的同伙已束手就擒,你快快投降吧!”
旁边屋顶上人影闪动,看身形皆是高手,而一条瘦长人影飘忽其间,如鬼似魅,不断将围攻之人打下去。李二紧盯着那瘦子,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向亲卫伸手喝道:“拿我射雕弓来!”亲卫忙递上一副弓箭。李二奋然引弓,弦响处,羽箭呼啸飞出,正中屋上一名官兵的后心。中箭者一声未出,便堕下街心,眼见断了气。李二大怒,指着瘦子跳脚骂道:“好刺客,又杀了一名大内高手!——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快上!”
围攻之人越来越多,瘦子渐渐寡不敌众,终于被砸中额头,摔了下来,立即被十数利刃逼住。那人神色愤然,别过头去不作声。
李二狂笑不止,嘟嘟猴只觉头痛欲裂。总算他笑够了,高声道:“弟兄们!今天一举擒住两名刺客,功劳不小!赏金一定少不了,大家明天好好乐一番吧!”
嘟嘟猴忙分辩道:“大人,我不是刺客!”
“你不是?以为豆光大爷我是睁眼瞎吗?刚才他踩着你的肩膀跃上屋顶,我看得真真切切!若不是本官及时赶到,他连你都拉上去跑了!你俩分明就是一伙!”
那瘦子被押过来,只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我可认识你!”李二袖出一图,拉开示众,“你就是乱党的首脑之一,亚历士!”
那人哼了一声。看来李二所言不虚。
“我知道你们乱党之人一旦被擒,必定抵赖说互不相识。你说不认识他,无疑是为他遮掩!你俩根本就是一伙的!”
亚历士喝道:“我真的不认识他!——我倒认识你,你两年前与我一起在香江誓旗,共约……”
“住口!”李二未料到亚历士会反攀自己,忙向天拱手明志,“我李豆光对朝廷忠心耿耿,久沐浩荡皇恩,岂会与尔等贼子同流合污!——来呀,全押入地牢,本官要分开审问!”
“我不是!我不是!”嘟嘟猴连声叫道,“我只是路过!”但是没人理他,两名与亚历士打斗过的高手面无表情地押着他走,两侧都是列队的官兵。忽然他看到街边地上一个红团,心中大动,猛一挣扎,竟将两名高手震开。他推开官兵,朝着那馒头猛扑过去。眼见就要得手,却有人先他一步,将那馒头抓在手里。
“哼哼,想跑?”李二拿着馒头狞笑道,“还敢说你不是乱党!”
“我真的不是!大人,我只想拿回这个馒头!”
“哦?”李二眼珠一转,作手势让部下退开,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这馒头是否有什么秘密?”
“这是救命的药!求大人慈悲,还给……”
李二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我听说你们从西洋学来一种长生不老药,莫非这个就是?”
嘟嘟猴哭笑不得:“大人,这只能救命,不是长生药……”
“哼!”李二作色道,“是不是长生药,我一吃就知道了!”说着便将馒头向口中塞去。嘟嘟猴大惊,忙动手去抢,但李二口齿伶俐,早已将馒头咬碎吞下,嘴里还说:“这种东西,只配拿来塞屁股缝!”
“灵药”被毁,嘟嘟猴当真怒极,挥拳向李二打去。然后还未触及,后颈的剧痛已使他昏厥。
他被送饭的狱卒推醒时,脖子痛意未消,而日头已近中天了。狱卒说本来应该审问,但李大人腹痛不能视事,便下令暂将乱党关押,中午再转移到别处。嘟嘟猴大喊冤枉,狱卒只是不理。狱卒拿个串着肉的签子在嘟嘟猴嘴上一抹,又把酒壶放到他面前让他闻了闻酒味儿,以示让他享过酒肉,然后端出两个馒头、一碟茴香豆。嘟嘟猴勉强吃了一个半馒头、半碟豆,心情沉重再吃不下,又怕晚上会饿,就在怀里藏了半个馒头。
接着,狱卒给嘟嘟猴做了一个别致的造型。嘟嘟猴身着白衣,上身被捆,背着块不知画着什么的板子,被押出牢去,送到城边一块荒凉的空地上。周围早围起了一圈看客,冲着他指指点点的,不知正作何议论。亚历士也来了,同样被绑着,背的板子上写着“十恶不赦的可怕乱党”。他额上的鲜血已经凝结,看来伤得不重。亚历士见嘟嘟猴也被押来,似乎颇感意外,但立刻变成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对不起,我连累你了。”嘟嘟猴忽然明白,这是要杀头!
刽子手来了,见了嘟嘟猴,互相都是一惊。嘟嘟猴立刻唤道:“飞哥!”
被指派斩嘟嘟猴的刽子手正是阿飞,听见嘟嘟猴叫他,又打量了好一阵才道:“果然是你!——嘟嘟猴,你什么时候投了乱党了?”
“我没有!我回家的时候碰上官兵抓人,糊里糊涂就被抓来了……”
阿飞不耐烦地说:“这我不管,我只管砍头!”
“飞哥!我大哥还等着我回去救命,求您放了我吧!”
“我要是有那本事,就不用吃这碗饭了。衙门既然抓你,那一定是有道理的,你就安心等死吧!”
旁边斩亚历士的刽子手道:“阿飞,跟死囚多说什么!”阿飞不再开口。
嘟嘟猴识得那刽子手是阿飞的师傅萧韶,便对他说:“萧老大,我是要死的人了,你都不愿意帮帮我的忙?”
萧韶一愣,问道:“什么事?”
“我怀里有半个馒头,等阿飞斩了我,请你把馒头蘸上我的血,交给我大哥江赫吴!”
萧韶笑道:“哇靠,我还当什么天大的事!这有何难?阿飞,你待会儿就帮他办了好了。”
嘟嘟猴的眼眶湿润了:大哥,小弟今生不能再报答你了,只盼能用我一命,把你的病治好……却听身边的亚历士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愚昧!”萧韶狠踢亚历士膝弯迫他跪下,拿刀逼在他脖子上。嘟嘟猴也被阿飞按跪下了。
对面有人扯着喉咙嚷道:“各位良民看清楚了!”嘟嘟猴才发现五十步外的监斩台上站着一人,正是李二。他面如白纸,料是泻了好几个时辰,此刻虽竭尽全力,也难掩中气不足。李二旁边坐着一人,衣装华贵,却不似中土之物。但此人定然地位甚高,身侧站有十余名眼神彪悍之人,显然个个是高手。
李二道:“……这两个人,一个叫亚历士,另一个连名字都不肯说,但他们毫无疑问,都是十恶不赦的可怕乱党!逆贼亚历士还是乱党的首脑人物!昨夜他潜入使馆,意图行刺南瓜帝国的贵宾!”说话间李二身旁的那位要人恶狠狠地瞪了亚历士一眼,看来他就是“南瓜帝国的贵宾”了。
“为了维护天朝之威,敦睦友邦之谊,本官今天要斩了这两个歹人!”李二说完,哈下腰凑向那南瓜人,满脸堆欢地问:“殿下,奴才这么处理,您还满意吧?”那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亚历士高声道:“李豆光,你这个败类!在异邦狼子野心之徒面前自称奴才,天下无耻之徒,以你为最!你认贼作父,数典忘祖,寡廉鲜耻、沐猴而冠丧心病狂卖岛求荣……唔唔……”嘴里被塞了布。
李二怒喝:“大胆!快斩了他!”
萧韶在亚历士身后高高举起刀来。那是二百四十斤的鬼头刀,刀身甚厚而刀刃极薄,日光经青锋反射,显得无比寒冷!
亚历士神色凛然,毫不畏惧。看来如果不是被堵住了嘴,他会喊几句口号的。
突然一声大响,萧韶全身一颤,不知何故,鬼头刀已脱手飞出。双臂仍颤抖不止,萧韶看着震裂的虎口,仿佛看到天下最难以置信之事!
“废物!”李二怪叫,“连刀都拿不住!重斩!重斩!”
虽然心中惊恐,萧韶也不敢违抗长官命令。他刚捡起鬼头刀,却失声大叫,刀又落在地上——刀身之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圆洞!
李二大怒:“换人!”
阿飞见师父不明不白吃了亏,心中只有更忐忑不安,但在李二催逼下也不得不走到亚历士身后,缓缓举起砍刀。他手中刀远不如鬼头刀沉重,可他的手臂却在不住发抖!
萧韶忽然叫道:“留神!”
然而阿飞已惨叫倒地,保持着持刀姿势的右臂鲜血淋漓,腕骨已然折断。萧韶知道遇见高人了。有人发暗器击中阿飞右手,竟能将他整个人带倒!这样的人,有谁呢?
阿飞等不及起身便喊道:“师父,难道是……”
看阿飞的眼神,萧韶知道,师徒俩想到的是同一人!
那人的暗器功夫早已超凡入圣,用叶片就可伤人;而见识过他功夫的高手说,仅凭点穴手段,他就能厕身一流高手之列;而他本人曾说,其实他在兵刃上修为最高,只用一半功力也足以傲视江湖!
只是那人多年前已销声匿迹,何以今日会突然出现?
可看刚才那两次暗器攻击,准头之精,力道之大,无疑只能是那人!
见刽子手傻呆着不动,李二张嘴就要开骂,却被那南瓜人拦住。南瓜人走到监斩台边,用汉语朗声道:“是何方高人?请现身吧!”
萧韶失声道:“‘Gala、Gala,例不虚发!’”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跃入场内,落在嘟嘟猴身旁。萧韶师徒抱头鼠窜。保护贵宾的一十三名南瓜高手立时涌上。那人在嘟嘟猴身后解绳,见强敌来到,毫不畏惧地迎上去,瞬间打成一团。嘟嘟猴起身把绳子抖开,双方已斗了一个段落,各自向后跃开,中间却有四尊姿态各异的活雕塑!
那独斗十三高手的人咳嗽两声,缓缓说道:“‘例不虚发’,十年后又听到江湖上朋友的谬赞,真是惭愧啊……”
嘟嘟猴热泪盈眶:“大哥!”
江赫吴回头对他说:“早跟你说过,晚上不要出门,咳咳……”
趁此机会,九名南瓜高手又攻了上来,将江赫吴围在核心!嘟嘟猴别说参战,连看都看不清楚,无意间瞥见阿飞倒地时流下的一滩血,大喜过望,忙一步跨过去,掏出半拉馒头使劲儿蘸。此时江赫吴又点倒了四人,余下五名南瓜高手各守门户,都不敢轻举妄动。而江赫吴消耗甚剧,喘息之际肩胛高高耸起。他又猛咳了几声。
嘟嘟猴顾不得危险,到江赫吴身边递上馒头,说道:“大哥,你赶快吃了这个,就有力气跟他们打了!”
江赫吴看也不看:“退下。”
李二早躲得不见了踪影,监斩台上只站着南瓜贵宾一人。他忽然吼出了几句南瓜话。嘟嘟猴浑然不解,江赫吴却知对手窥破自己重病在身,连五成功力都发挥不出,遂督促属下进攻。他猛地将嘟嘟猴向后推去,才让他躲开刚砍来的一刀!刹那间,六条身影又斗在一起。
嘟嘟猴死里逃生,心想大哥空手对白刃十分不利,想捡起鬼头刀供他使用,上手后才知道根本抬不动。他只好转而拾起阿飞的刀,叫声“大哥接刀!”,努力向江赫吴抛去。江赫吴已点中最后一人的昏睡穴,听风辨位,伸手在背后接住了刀。然而不等他有一刻喘息,那南瓜贵宾已挥舞着军刀扑上来了!江赫吴见那刀长而略弯,知道是南瓜国嫡派刀法,以残忍凶暴著称,当下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应战。
南瓜人刀锋闪动,划出的刀光杀气极重,从对面看竟似黑色。这正是一招“黑云压城”,意欲趁对方积弱之时,凭借凌厉攻势一招制敌,以速战求速胜。江赫吴自知处于不利地位,侧过刀口迎着对方的刀连续轻拍数下。此招名曰“不屈不挠”,虽然退了几步,却没被其黑气罩住,充分保存了实力,打乱了南瓜人速战速决的计划,足显持久抗争的决心!
南瓜人第一招未能得逞,仍挟上风之势,使出一招“以蛇吞象”,强行封闭对手招路,欲将对方之刀完全裹住,不求小胜微利,必令其刀毁人亡灭绝子孙而后快,其野心昭然若揭!江赫吴挥刀划出一套轨迹,招名“山河形胜”,绚烂之极,开阔无边,远非南瓜人之力所能控制。明眼人一望便知,南瓜人虽野心勃勃,却纯属痴人说梦!
南瓜人却不管不顾,硬出一招“横冲直撞”,当下纵横捭阖,刀光四溢,一时逼得江赫吴连斗连退,转圜之地越来越少。江赫吴不与他硬拼,凭借灵动的步法,竟然主动深入对方刀网之内,在其间穿梭游斗,砍一刀换一个地方,使南瓜人手忙脚乱,大耗气力,而自己却无甚损伤。这正应了这招的名字:游刃有余!
南瓜人发觉自己在空间上虽似大有所获,刀力却受到对手克制,正在不断减弱,已渐渐丧失了优势,被拖入相持之中。当下刀路一转,将所有力量集中,乃是一招“倾巢而出”,挥刀疯狂扫荡,企图破了对方的游斗之术。江赫吴报之以“汪洋大海”,刀路深藏不露却四处开花。此招一出,南瓜人顿觉堕入潮头,四处都是危机,却不知打击从何而来。犹如一匹大马被小蜂蛰痛,却无法防御,更无法将小蜂赶走!
南瓜人又惊又怒,刀法中更添了十倍的残忍狠毒,期望以此瓦解对手的反抗意志。其招术已成“万里长屠”,完全偏离了斗刀的常理,无所不用其极。江赫吴显然没料到对手会出此毒招,一时措手不及,但立刻反应过来,刀法中自然而然生出克制之法,以“同仇敌忾”对抗对手之毒。南瓜人只觉自己越毒越狠,遭到的反击越强。对手的斗志不但未被瓦解,反而更为旺盛,汪洋大海早成万丈怒潮,形势对自己越来越是不利!
南瓜人决不接受失败,从出第一刀起,他就没想过失败!他明知自己内力一瞬弱于一瞬,却还强自催逼,使出“一意孤行”,执意与对手赌个死活!江赫吴虽已扭转了局面,却忌惮对手拼命,丝毫不敢怠慢,以一招“普天同济”展开大反攻。南瓜人发觉自己虽不断催逼内力,却总是独力难支,而对手像有盟友联手,力量越来越强,直欲将自己粉碎。周围的草木、空气都像在支援江赫吴,他顿感失道寡助之至!
败局已定,若是常人早该弃刀认负,但南瓜人根本就异于常人,在他心中只有两个选项,要么给别人当奴才,要么让别人都当自己的奴才!他猛地舞动军刀,气势极其骇人,贪、嗔、痴、傲、妒、怨种种恶气盘旋于刀锋之上,当真阴绝、毒绝、狠绝!正是融会了帝国野心的绝招,“皇道永霸”!
寻常之人见了此招,难免大惊失色,不敢迎敌。江赫吴却知它根基不正,其实色厉内荏。他面带微笑,怀抱真诚、信任、关怀、谦逊、宽容、忍让之心,挥出的一刀却蕴藏着无上无尽的力量,正是体现着伟大民族精神的一招“仁者爱人”!
看到这一招,南瓜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不是在招式上,不是在内力上,而是从精神上就根本无法与人对敌!以自己这方的浅薄和偏执,如何能战胜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就算剑走偏锋,一时强横,能在一时一处占据上风,最终也必定全盘崩溃!如果不能迁恶从善,那么过一百年、一千年,自己仍将是失败者!
江赫吴停下手来。半截军刀深深插进了土地。“你认输吧,我不杀人。”
可是,南瓜人怎能承认失败!他不能背叛帝国的梦想,哪怕那是个邪恶的梦想。南瓜族人,是世界当然的统治者,为了达成目标,一切都可以践踏!——南瓜人疯狂地嘶吼,进行垂死挣扎,拿半截断刀比划着还妄想向江赫吴攻击。江赫吴叹息一声,挺刀刺向对手咽喉。既然你不肯悔改,执意自绝于人类,那我也只好灭绝恶根……
咳咳咳……这一刀还未刺到就已落下。江赫吴的病,又发作了!
嘟嘟猴急得大喊:“大哥,快宰了他!”
然而江赫吴咳得厉害,人已半跪,就算他能拿起刀,也无力去取南瓜人项上人头。而本处死地的南瓜人,此时却爆发出了狰狞的狂笑。
李二从桌后探出脑袋:“殿下,快把那乱党杀了!”
南瓜人回头怒喝:“不用你教,我知道该怎么做!”
“是是,奴才知罪……”李二在南瓜人严厉的目光下,又往桌后缩去。忽然他尖叫道:“后面!”
南瓜人猛地回头——一只四尺多长的狼狗,已经扑到他面前了!他终是一流高手,立刻狂退三步。然而那狗后劲甚足,下落时仍够着了猎物,狠狠咬了一口!
嘟嘟猴喜道:“三弟,干得好!”他一眼就认出那是阿郎,原来它也早埋伏在左近了!
南瓜人飞起一脚,阿郎腹上正着,立刻飞出丈许。它毕竟是健壮狼狗,并未因此伤了性命,落地后立刻翻身站起,吐出刚咬下的一团血肉,转眼就逃得无影无踪。南瓜人肯定是无力追赶了,他捂着伤口,劈着腿猛跳,满头都是豆大的汗。鲜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涌出,两边的裤筒被染得通红。只跳了几下,他就不支倒地,白眼一翻昏迷不醒,伤处还在飙血。
李二见贵宾受伤,马上感到心慌头疼,肚子也跟着难受。他一边诅咒黎明时吃的馒头,一边狂叫:“快救殿下!把乱党抓了!”数十名官兵立刻涌来。他们本来是决不敢接近的,但现在那名乱党咳得直不起身,人人想捡这个现成。
嘟嘟猴大急,攥着馒头向大哥冲去,他来不及去想自己不会武功了。忽然足底一轻,他已被人挟在肋下。眼睛一花,竟已到了江赫吴身旁。只听一声“走”,江赫吴也被抱起。眼前景物飞速变化,耳边忽忽生风,如腾云驾雾一般,而追杀之声渐渐远了。
奔出许久,救自己那人慢慢放缓脚步,终于一跤摔倒。嘟嘟猴跌个泥嘴,头晕眼花,不知身在何处。歇了好一阵,才听江赫吴道:“这位兄台轻功高绝,佩服咳咳……佩服!”
“不敢当,狗急……跳墙而已。”听声音是亚历士,此时还在喘息,“这一口气……跑出城四十多里,咱们暂时是安全了……久闻Gala大侠之名,想不到就是仁兄,今日相见……”
两人通过姓名,客套几句。亚历士道:“令弟爱兄之情甚切,只可惜太过愚……刚才江兄与南瓜鬼子打斗之时,我多次用眼神示意他为我松绑,他却只顾拿馒头蘸血玩儿。我只好自行挣脱束缚,万幸还来得及。”江赫吴扫了嘟嘟猴一眼,责备的目光令嘟嘟猴抬不起头。
谈及去向,亚历士露出招徕之意:“江兄武功卓绝,何不加入我们,共谋复兴?”
“咳咳,我也有心报国,可惜重病在身,恐怕不能担当重任了……”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嘟嘟猴正想递上馒头,却听亚历士道:“江兄万勿自误病情,听信什么迷信鬼话——不如跟我去南方。我有一位朋友之前曾是西医,医术非常高明,一定能医好江兄!”
江赫吴一震,攀着亚历士手臂问:“这位朋友,可是姓孙?”
亚历士昂然道:“正是!”
“好极了!我早想拜会,只恨无人引见,咳咳……城里不能去了,咱们休息一下,找家为富不仁的地主化些银子,这就动身了!”
江赫吴又对嘟嘟猴道:“兄弟,咱们多年来从未分开过,你就跟着我,大家一起干革命吧!”
嘟嘟猴忙点头:“这是自然!不过,还请大哥先服下这个……”说完摊开手掌,不看也知是半个馒头。
江赫吴想不到他又拿出这件宝贝来,忽然气往上涌,莫名愤怒,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啪!
然后嘟嘟猴就从床上摔下来了。脖子很疼,想必是堕床时碰的。两边脸颊又痛又痒,对镜方知是蚊子咬的一对大包。他昨晚因事回家住,今天下午还有课,他打算午饭前到校。公车不很顺,他进小南门直接去艺园,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餐厅里有电视,他边吃边鸡零狗碎地看某独立电视台的时事消息:“……太子妃怀孕被证明是讹传。太子妃至今没有生子,引起了皇室的担忧……”
“嘟嘟,真巧啊。”江赫吴在他对面坐下,“饿死我了,咳咳……找了半个上午,新华书店里也没有我要的书。可惜自行车坏了,不然我就多跑几处。”
“你自行车不是新的吗,怎么坏了?”
“被小胖骑出去会女同学,路上摔了。车坏了就算了,倒是小胖磕掉了两颗牙,咳咳,说话都漏风,我劝他赶紧补上,他还不当回事——我吃完饭去图书馆好了。”
“不用讨论案例吗?”
“没法讨论了,讲解就推迟吧……命不好呗。阿飞跟萧老掰腕子,萧老也是,班主任还跟学生较劲,闹了三个钟头,结果一人肌腱断裂,一人手腕折了;亚历士更惨,站在手推车上扣篮,结果脑门儿撞上篮板,轻微脑震荡,咳咳……”
“Ga、Gala,你咳嗽?”嘟嘟猴神色怪异。
“怎么了?从那次得了肺炎,以后每次换季我都有一两天会咳嗽,有什么奇怪的。你放心,我体质好,抵抗力强着呢。昨天跟西北狼出去吃串,咳,我一点事儿没有,肥狼叫肚子疼叫了一夜。”
嘟嘟猴还有话要说,忽然注意到电视扬声器里的声音,忙竖起耳朵。
“……原主席,后被开除出党,曾在蒋氏之后担任地区领导人。据医生说,他从昨夜开始腹泻,至死亡前达数十次,营养流失并严重脱水,终致器官衰竭,死亡时体重仅有60磅。医生说,这种病例前所未见……”
江赫吴的注意力显然没在新闻上,他听见餐厅里有人鼓掌欢呼,问嘟嘟猴道:“他们高兴什么呢?”
嘟嘟猴却没说话。他看到江赫吴拿着一个馒头,正往上抹番茄酱。好怪的饮食习惯啊。
结论:有病一定要去看,可别听所谓“大师”、“教祖”、“奇方持有者”啥玩意儿的瞎掰,什么“带功可乐”、“信息水”、“黄金白金”、“万灵馒头”等等尽量别碰,当心食物中毒!
|
|
|
本文共收到鲜花×0朵;被砸鸡蛋×
0
个 [觉得本文写得还行送朵鲜花,如果不好砸个鸡蛋] |
说明:本站部分内容收集于网络,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来信告知,我们会第一时间删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