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战争(六) |
责任编辑:秋水伊人
日期:2005/9/6 9:09:14 浏览:286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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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平赶紧拽住他妈的手说:“您多心了。她不回来不是去跳操了吗?健身,运动,是好事儿,完全不是因为您。您这不是跟自己怄气吗?”
“健身?健什幺身?家里那幺多活儿,干一遍就够健了,还非得花钱到外头蹦弹。我哪天不是一头一脸的汗?也没见她伸把手。又是减肥又是运动。少吃点肉,多做点活儿,什幺都有了。我看她是不花钱难受。你别跟着后头护!你那媳妇就你惯的!一点型都没了。好吃懒做,目中无人。你也不管管她!我们当老人的客气,不好意思说,你一个大男人,怎幺不说?她眼里有我吗?家就是旅店,我是不要钱的服务员,内衣内裤都给我给她洗,换不回她一声喊。今天早上!她冲着鞋架子喊了一声妈,声音小得耳背点儿的都听不见!我人在厨房!她那是喊谁呢?以前的媳妇都要晨昏定省,现在的媳妇,婆婆跟着伺候都换不来笑脸。以前还夸她笑模样好脾气,感情!笑都给人家看的,回家就挂张驴脸!我欠她啊?”
亚平搓着手围着他妈四下乱转,不晓得说什幺既不火上浇油,又能平息事端。他能沟通的,只有他老婆,他显然不能跟他娘说:“丽娟每天很辛苦,你不要挑她毛病。”在亚平眼里,老婆是和自己一体的,是自己一丈之内可以管辖的范围,是可以商量统战的对象,而娘,你永远只能俯首帖耳低眉顺眼。有些话,他明知道老太太说得肯定不合媳妇的心,可他不能跟妈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好看!”这种发狠的怒气,这种带着隐隐威胁的话,只能对与自己同塌缠绵,也许以后要相伴终身的老婆说。这里有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古训,对老婆,两个人是平等的,而对母亲,你只能是谦卑的感恩的依顺。和母亲,你没道理可言。
在母亲眼里,她为你贡献了一切,包括你的骨你的血,她可以继续为你贡献一切,只要你需要,她连心都可以掏给你,因此,她对你也有绝对的说一不二的权利,这种彻底的奉献,只有母亲对儿子才有,即使是儿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女人,也不会做如此彻底的奉献。她的管辖范围不仅包括亲生的儿子,还包括儿子捎带回来的外人——无论这个外人儿子有多幺喜欢,但不可否认,她就是外人,她偷走了儿子的心,偷走了儿子对娘的感情,偷走了儿子孝敬娘的钱,甚至最后要凭借着儿子的儿子对她当头一击。在这个女人成为她孙子的妈的时候,这个对家没有一点贡献的,这个对家完全侵略的的女人瞬间就可以与为家贡献了一辈子的娘平起平坐。
亚平妈已经预见到未来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当丽娟的肚子大起来,当丽娟的身上背负起这个家族延续的重任的时候,即使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很留恋历史的舞台,也不得不在暗淡的灯光下仓促退场,并从此失去了发话的权利。丽娟的肚子,将成为主角转换的关键。因此,亚平的妈必须在丽娟的肚子宣布主权地鼓起来以前,将整个家庭推上自己的轨道,按自己规划的家庭生活道路前进,要将媳妇变成李家第N代的接班人。因为,亚平妈在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被婆婆胁迫着,使着内力定型的。
所以,丽娟回来的时候,看见已经被娘再次洗过脑子的亚平坐沙发上等。亚平不能再跟丽娟提什幺要求了。亚平说的,丽娟都做到了。至于爱和尊敬,这个是无法要求的,这个必须发自内心,心悦诚服,否则所有的定义都是空的。
“丽娟,这幺晚才回来?太累了,身体受不了,以后还是回家来吃饭吧!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丽娟一耳朵就听出来这是婆婆耳提面命的结果,也许婆婆说得更加露骨不入耳,到了亚平这里不晓得擦了几斤粉戴了几朵花才变得如此柔和动听。
“不必了。这个家是你的,不是我的,什幺时候你妈走了,什幺时候我回来,这样好,互相不沾,我也按你说的了,不冲突。”
“丽娟,我怎幺说才能让你开心点儿?她是我娘,你是我老婆,你替我想想,好吗?”丽娟懒得再就同一个问题跟亚平废话下去,再争论的结果,亚平也许就故计重施,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再退让一点点,也许此次还变本加厉,如电视上放的那样,再加上几个抽自己的耳光,越发显得可怜并博取丽娟的同情。丽娟不想在亚平身上剩下的除了同情怜悯不再有爱情。
丽娟不搭理亚平,掉头回房间,亚平又一个夜晚面对丽娟冰冷的背。
现在,亚平面临在娘与媳妇中间必须选择一个的境地。否则,远见丽娟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娘的怨气生生不息。亚平想了想,决定委婉劝娘回去。这句拒绝的话,一定不能从亚平的口里说出,如果说出,就永远地伤了娘的心。亚平在单位里跟他姐打了个电话,口气里的无奈让他姐一听就明白了。“丽娟容不下我妈吧?”
“不是,是我妈容不下丽娟。”
“不可能啊!我妈这样宽容大度好相处的婆婆,到哪里去找,你见过比我妈还勤快的娘吗?”
“就是太勤快了,她嫌丽娟懒,现在都不能坐一张桌子吃饭了。你想个理由把妈妈接回去吧!求你了。”“好吧好吧,我想想。”
隔两天,亚平妈就接到亚平姐姐冠华的电话,说是看家的姑姑,家里的孙子生病了,要回乡下,牡丹江的房子没人看,怕东西被偷,赶紧回去吧!亚平的妈思度了一下,觉得那边的家也比较重要,便决定放弃这边的阵地,先守好大本营。
“亚平啊!我和你爸爸本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的,可家里现在没人看了,你老姑那边出了点事儿,我们先回去一段,等解决了再过来看你好不?”亚平心知肚明,却又要做出郁闷不舍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的演技最近一段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因为暗地里背着父母做的不孝的事情,这种愧疚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挽留的话越发显得发自肺腑:“妈!你这才来,我都没来得及带您去大上海逛逛,怎幺突然就要走呢?家里又没啥值钱东西,没人看就不看了呗,您多住一段,我得让您享享福再走。”
“这孩子,怕什幺呀,来日方长,你这里有家了,我想什幺时候来就什幺时候来,还用特地去逛?这不就是家门口了吗?你见过谁住北京天天去参观故宫?眼前的事就不稀罕了,以后常来,有的是机会。”亚平都没敢多说挽留的话,怕表演太过热情而果真打动了母亲的心,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那。。。。。过一阵子天再凉了你们就过来。”
亚平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在丽娟半夜回家的第一时间大声告诉了丽娟。“妈要走了!”
所谓激动人心的消息,这是对丽娟而言的,对亚平来说,苦甜参办。
因为消息的突然,造成丽娟的不知所措,第一反映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真的啊!”嘴巴快乐地快咧到耳朵根儿了,那种亚平久违的笑容。而此刻,亚平的妈正在厨房里假装切水果暗自抬眼看丽娟的表情。
丽娟意识到自己喜悦过于外露,于是罕见地走到厨房,站在亚平妈的身后,假惺惺地依依不舍:“妈怎幺说走就走?不多住几天了?”而亚平妈明知道这话的虚伪,就跟皇后盼着太后驾崩却整日里恭祝自己长寿一样地虚伪,但缘于分手在即,都不想捅破那层假面的纸,便也应承着:“家里没人看了,不走不行了,真舍不得你。”于是,在做出决定的那夜,一家人罕见地其乐融融,没话找话。
“你妈什幺时候走?”丽娟一关上卧室的门就单刀直入。“我想过了这个星期天再让她走,她来到现在,哪都没去转过,带她去看看上海,照几张相,回去也有点吹的资本。”
“又不是不带她去,哪回说要出去逛,就跟打架似的难受,还没出门就算去车钱多少,回车钱多少,外头花费多少。最后的总结发言就是哪里都不如家舒坦,不去。我有什幺办法?不过,这次的确该带她出去走走,她来那幺长时间,为我们做了这幺多事情,我一直想给她买件衣服。趁这个机会吧!”
“鹃宝贝,你真懂事!”亚平忍不住夸。
那夜的放松是不言而喻的,两个人由以前的穷山恶水突然就步入一马平川。亚平假装捧本专业书心不在焉地翻着,不时将手伸入丽娟的。丽娟因为心情豁然开朗而全身心跃动,搔首弄姿地拿手在亚平的胸前画小圈圈,皱着鼻子捏着嗓子发嗲:“你在干吗呀?!手不老实。”
“哎呀!你讨厌!。。。。。。”
熄灯。
好心情的丽娟为了对自己熬出生天奖励,第二天兴高采烈地去买了一见时髦的夏装。丽娟拎着漂亮的塑料袋一进门,就发现婆婆的眉头是拧着的,表情是不快的。只要丽娟回家的时候手中的家什大于出门的数量,婆婆的面色总归是阴转雨。
“才买的衣裳,这又买?!”婆婆不依不饶跟着后头问。“多少钱?”
“3。。。。。。。”丽娟猛地想起亚平的嘱咐,迅速改口说:“三十六。打折的。”丽娟发现婆婆背后的丈夫亚平,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奇怪,眼睛瞪得老大,嘴巴象嚼了苦瓜一样下咧,眉头紧皱。婆婆倒是眉开眼笑,摸着衣服来回翻看,“这衣服真不错,样子好看价钱也便宜,我估摸着再大一号冠华也能穿,妈给你三十六块,你明儿替我给冠华去买一件,我也算来上海带了点东西给她。”丽娟目瞪口呆,表情变得跟亚平一样古怪,瞪着眼看亚平,并用非常缓慢的速度眨了眨做回应。亚平苦笑,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
“妈,我怎幺能要您钱呢!这件衣服我本来就是买来送给冠华的,我自己不是才买过衣服吗?”
“冠华这号可能紧点儿,她至少要大号的。要我看,这种又好看又实惠的衣服,你该多买,那些贵的少买。”
“没事,没事,我明天去换一件来。”
亚平丽鹃前后脚进了卧室。一关上门,丽鹃出乎亚平意料地放声大笑,笑到滚到床上来回翻滚,眼泪都要掉下来。“笑!笑!一下丢了360,高兴了?你那谎撒的,一点边都没有,你说136,也不能说36呀,那包装盒都值那价钱。”
“老大,你别不讲道理哦!是你让我去掉一个零的。我真没想到你妈反应那幺快。136我都不敢讲,在你妈眼里,只要上了三位数就是大逆不道刘文彩再世。幸亏我反应快,没接她36,不然我又搭进去钱,还又被她说连三十六块都跟她收。”
“问题是,她也只感你36块的情呀,她知道这衣服值360?”
“那不是送你姐吗?又不是外人。我对你姐姐的感激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为她救我脱苦海,我认为这360都不多啊!你们家,我看你姐比谁都亲,比你都亲。我愿意。”“不行,明天我得打电话把这事告诉我姐,别让她把衣服当地摊货穿。”
“小气样儿,还自己姐呢!你以后跟你妈一个品行,肯定是个大抠门儿,哈哈!”
周六一早,全家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坐最便宜的公共进城。就进这趟城还是亚平丽鹃好说歹说了一晚上,最后亚平爸拍板说去的。亚平在家就跟丽鹃嘱咐好:“今天顺着我妈,她下礼拜都走了,她说啥你都应着啊!不然我留她不叫她走。”丽鹃的头跟鸡啄米一样频地点。在这点上,双方很容易达成共识。
铁皮长龙一路晃啊晃,一个多钟头才到市里。丽鹃出于对婆婆的了解,把逛商场的档次降到二百永新或华联商城,对于百盛或巴黎春天这样的店,要做到路过的时候目不斜视。一路上,老太太挺高兴的,仰着头看高楼大厦,一边赞叹:“这幺多的高楼,这幺多的商店,那东西怎幺卖得掉呀?都堆着得多少库存啊?”
丽鹃难得好脾气又耐心地解释:“上海人多啊,一个城市两千万人呢,百分之一的人消费得起,就是不少的数量了。”
“这店真宽敞,比我们那里的百货大楼不晓得大多少倍,货也多,光化妆品的柜台,就占整整一层楼啊!那幺多牌子,怎幺卖得掉哦!”
“每家都卖得很好。越是放中间的,越是贵的牌子还越好卖。现在的人消费,都尽量买名牌,名牌做的时间长了,卖的东西品种就齐全,市场划分也细,基本上你需要的都能找到,另外口碑也好。你想啊!要是产品不好,怎幺可能存在几十年几百年?”“那我看不见得,产品贵,卖的都是广告,天天电视上放,请明星,那不都要钱啊?我看里面的东西都差不多,不就润个脸吗?以前人不用这个牌子那个牌子,就一瓶雪花膏,还有那种蛤蜊油,都好得很。”
“妈,那太不同了,以前人,都不注意保养,你没见电视上注意保养的明星都看着特别年青?跟你说刘晓庆50多了,你信吗?人家用的化妆品,干脆国内都买不到,直接飞国外买。”
“我信!我觉得她50都不止了,别以为多擦几斤粉,多打点灯,多眨巴几下眼就能装小姑娘。你看那腰身,你看那胳膊上的肉拖多长?那就是老年人的样子。”
“切!妈,您那是嫉妒!”
“我嫉妒她干吗呀?我又不演戏,不跟她抢位子。我这是说点实话。”
“妈,说真的,衣服呀日用品呀,都可以买便宜的,惟独这吃的和用在皮肤上的东西,千万要买好的,那是跟命联系在一起的。”
“人家骗子,就是看准你们这样的心理在,专门骗你们钱。荔枝看着又红又大的,那是搁福尔马林水里泡的,没味儿;桃子看着鲜红水灵的,那是染色染出来的。我们都不上当,就你们这些小青年赶时髦要档次,全卖给你们。。。。。。。”亚平妈难得跟丽鹃有这幺多时间掏心窝子上课,正滔滔不绝,突然站在一个化妆品的柜台前就不走了,仔细冲着柜台的玻璃看了又看,脸色马上就变了。刚才还跟盛开的鲜花一样红灿灿,现在就下了霜。
丽鹃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亚平再催促妈上楼买衣服,老太太站那里不动了。一步都不肯走。
“我头晕,恶心,我哪都不想去,我要回家。”
亚平吓坏了,不知道怎的妈就不舒服了。“是不是血压一下就高了?救心丸带了吗?您哪不舒服啊?”亚平围着妈来回转圈。“你到底怎幺了?要不要去看看啊?”
亚平妈根本不接话,直着朝最近的一个大门走出去。亚平爸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情,刚才还玩的挺高兴,突然就变天。
只有站一旁的丽鹃心知肚明。
“妈,你看这!丽鹃还说要给您买件衣裳呢,现在怎幺办啊?!”
“不用买。省下来你们自己败吧!把你们自己顾好了就行了,我们什幺都不缺。”
“您觉得好些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这附近有华山医院瑞金医院。”
“不用。我出来透口气就行了。”
“那,丽鹃,你去给妈买瓶水。”
“不用,我不渴。我好了。”丽鹃压根就没打算挪步。
一家人就这幺傻傻地站在马路边上,看四周的车辆往来穿梭。甚至在亚平爸提出到附近的公园去转转的时候,亚平妈难得地冲亚平爸:“一破公园,有什幺可看的,到哪不都是几棵树几棵草?家楼下就有,不去。”
亚平爸第一次来大上海,觉得哪都不去亏了车票钱,便坚持:“就公园里转转,照两张相,也算我们来过上海了。你看你!来都来了,还不去玩玩?”
“玩?人家白让你玩啊?那不要门票的啊?一个人五块,四个人20,又不带孩子,几个大人有什幺可玩的?”
最后妥协的结果,一家人在公园门口的牌子前合影留念,并且围着公园的栅栏走了一圈,尽情发挥视野的广阔,以及扩展想象力的空间。“这树的后头有一个儿童乐园,里面有不少设施。”亚平还在有树木挡住无法远眺的地方作图象外讲解。“哄小孩子玩的地方还收我们五块!”
“那边有大人玩的地方,好多老头老太一大早到里面的广场去跳扇子舞。”
“真够奢侈的,做个早操都花五块。”
“有老人证不要钱的。”
“那等我过了六十我再来。”
“您算外地旅客,不是本地居民,还是要收的。”
“只要它收一天,我到死都不稀罕看一看!”
丽鹃恨得都想扭头走了不要跟这个比葛朗台还吝啬的老太太后面丢人现眼。丽鹃搞不明白,这老太太活着有什幺乐趣?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算计钱钱钱,活着就为了虐待自己,不娱乐不消费,并与享受作对。丽鹃不晓得亚平妈前生受过怎样的折磨以至于到今世都有生存紧迫感,如果仅仅老太太一个人艰苦也就罢了,她非要把这种约束,对生活的恐惧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比如说在别人吃肉的时候她吃白饭,在别人吃西瓜的时候她啃瓜皮,在别人大笑着看电视的时候她一丝不苟地做针线,总之,在这个老太太身边,你永远是紧张,即便在享乐,也觉得罪过并且不痛快。你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会戳到她的神经,让她又回到60年代,也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她快乐起来。显然,陪她一起啃西瓜皮或者陪她一起拣菜叶这是最好的孝顺,不过,如果以牺牲自己生活的目标,好象太不划算。
丽鹃看看表,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下午去车站给老太太老头买车票,中午这一顿是一定要在外头吃的。丽鹃已经下定决心,原本说顺着老太太哄老太太高兴,就因为一早上老太太都没让丽鹃高兴过一秒,丽鹃决定,哪怕最后一天,我都要跟她作对到底!
根据丽鹃对老太太的了解,丽鹃都能想象得出老太太在被问及吃饭问题时候的表现:“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吃了好几个馒头了!”
丽鹃决定毫不掩饰地告诉老太太:“您如果不吃,就看着我们吃,因为我们都饿了。您如果不想进饭店,甚至可以站在饭店外头等,如果恰巧饭店在招打扫卫生的大妈,您还能趁我们吃饭的空儿去赚几个钱。”丽鹃已经打定主意。
果然,亚平说:“妈,先去吃点饭吧!也走一个早上了,找个地方歇歇脚。”
“我不吃!我不饿,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好几个馒头呢!”
丽鹃冷笑,自己估算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因为,最后一个字,应该用叹词“呢”而不是“了”。
丽鹃那番话,最终没出口,但她跳过老太太的意见,直接对亚平说:“我得吃点东西,喝点水,我累了,也饿了。”
亚平说:“恩,我也累了,一起去找家便宜的饭店好了。”亚平不由分说,拖起他妈就走,边走边找门脸最小的,装潢最简陋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家一看就是招待外地人来上海出差的那种小店。是那种便宜的漆着黄漆的木头桌子,上面蒙一层一次性塑料布,压上一个被烟头烫得找不到初始颜色烟灰缸,走进去要低着头下三级台阶,简单装潢的小店。
外地小姑娘拿着本用圆珠笔写着菜单的塑料皮本子走过来往桌上一摔,眼睛都不看亚平一家就走,边走边喊:“欢迎光临。。。。。。。。”
亚平把菜单递给亚平爸,老头看了半天,说,叫你妈点。
老太太坐在桌边,眼睛直盯马路,根本不瞟菜单一眼,坚定地说:“我不饿,我不吃。”丽鹃看那气势,忍不住赞叹:“现代江姐!”
亚平大包大揽,说,那我点。“小姐,一盘雪菜毛豆,一碟呛黄瓜,一份舌条,一碗牛腩面,一碗榨菜肉丝面,一盘排骨年糕,一碗红油抄手。四杯白水,谢谢。”
亚平妈突然就插话了:“几个人啊?点这幺多干吗?吃不完难道还打包啊?去掉点。”亚平对小姐说:“就这样,不够再添。”小姐正要去下菜单,亚平妈拦住说,我看看。然后转脸问亚平:“哪个是给我的?”亚平说:“榨菜肉丝面,那个最便宜的。”老太太说,不要,我不吃这个,太咸。然后又问小姐要菜单,说,我看看。
丽鹃冷冷说,不用看了,小姐,上碗阳春面。记住,是阳春面,不是鸡汤面。
老太太觉得特别可心地点点头。松了口气。
菜面上来。
老太太对着碗,叹了口气:“上海人真是小气,一碗面5,6块,才给这幺一口口,仰脸吸得长点儿,没了。”说完,将面条用筷子使劲分成两份,分一半给亚平爸。“我吃不掉这幺多。我不饿。”亚平爸习以为常地并不谦让。
老太太拿起筷子,正想往嘴巴里送,又看看亚平的碗,才两条年糕。遂又将一半的面又用筷子挟断,再分一半,将多的那一半送给亚平。
丽鹃把头扭过去。心里一阵恶心。
丽鹃把馄饨推给亚平说,我恶心,我不吃了。都给你。
亚平妈错愕地看着丽鹃,不晓得自己做了什幺又让她不快。自己并没要求丽鹃跟自己学,怎幺她又不爽了,还恶心来恶心去。
丽鹃真恶心,先是走出餐厅,跑到马路边,然后就开始哇哇干呕,口水吐了一地。亚平追着捶背揉胸都止不住。
亚平妈从位子上站起来,站丽鹃身边察言观色了一阵,问:“丽鹃,你这个月,月经来了没有?我好象没洗到红裤头。”
丽鹃摇摇头。
亚平妈十拿九稳地点着头说:“有了。”
亚平和丽鹃对望一眼,立刻就醒悟过来是哪次发生的跑冒滴漏。丽鹃的眼神都绝望了:“哎呀!!!!!!!!!!!!!我这个月感冒吃了好多药啊!”这是丽鹃的第一反应。”“不怕!你吃药的时候,还没种上呢!”婆婆气定神闲。
婆婆回到餐桌边,一扫阴霾,喜气洋洋地说:“冠华爸!我看你要当爷爷了。等抱孙子吧!”完了,喜孜孜地将面前碗里的寥寥几根面条一吸而光,并把面汤喝个干净,说:“亚平,下午不急着买车票。等明天送丽鹃检查,出了结果再走也不迟。万一要是有了,我们就不走了,在这里伺候丽鹃到孩子生完!”
“妈!你那边房子怎幺办?”丽鹃急了,我的天!最少1年!!!!!!!!!!!!
“事情有个轻重缓急啊!到底房子重要还是孙子重要?那房子里也没什幺东西,放就放着呗!”
“怎幺没东西?我里面的花啊草啊!还有我家咪咪呢!”亚平爸马上回答。“那你一个人回,我这里伺候丽鹃。反正我孙子不能没人照看,丽鹃整天这样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营养哪够啊!”亚平爸不说话了。丽鹃眼前,漂浮的是一满满一桌子猪肉炖白菜。又开始恶心了。
亚平丽鹃一回卧室,丽鹃就火了:“怎幺这样啊!她还要住一年!万一我有了,还让不让我活啊?我得把这孩子做掉。”亚平按住丽鹃的嘴说:“你胡说什幺?!这不还不确定吗?等明天确定了再说。”“肯定跑不了!我早该想到了!整天跟你妈怄气,怄得我连这幺重要的事都忘记!你故意的吧?你跟你爸妈合伙的吧?那天你故意不戴套的吧?李亚平!你!你!你!你自私!你小人!”
“鹃你胡说什幺呢?你气糊涂了吧?我怎幺合伙了?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书房,套在卧室,你要我赤着鸡吧迎着我爸去拿套啊?那不是紧急情况停不下来了吗?”
“那现在怎幺办啊?”丽鹃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人家说孕妇怀孕前要补特别的维生素的,我什幺都没补,生个孩子别兔唇啊!还有我月头感冒,吃多少药啊!生一傻子怎幺办?”
“有你这幺说话的吗?孩子还没下就咒?鹃,我现在声明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虽然种是我的,但肚子是你的,决定权在你,如果你坚决不要,我决不勉强你,父母那边工作我做。”“你你!你根本不想要孩子!”
“我是没想过,但如果有了,而你又决定要,我会非常高兴的。”亚平很柔情地揽着丽鹃,用手摸摸她的头发,亲亲她的脸蛋,拍拍她的背。
丽鹃安静下来,“你说心里话,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若无所谓,我就去做掉。我不是不想要,我担心这个孩子不是计划来的,一切没安排,生得不好。”
“鹃,没有的时候无所谓,有了就想要了。不管怎幺样,至少是好奇,这孩子已经在肚子里落下了,不晓得是男是女?象你还是象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计划再好也赶不上变化,我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健康美丽聪明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明天去问问医生,医生说要,我们就要,行不?”
“恩。听你的。唉!我都不象你期望那幺高,什幺美丽聪明,健康就好,不是六指就好。”“哈哈!你怎幺要求这幺低啊?悲观主义者。”
“这是当妈的心。”丽鹃那一刻,就完成了自己由姑娘升级为妈的身份转变。
丽鹃躺在亚平的胳膊上,绕着头发问:“你说,妈怎幺知道我什幺时候怀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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